墨江是全国唯一的哈尼族自治县,县境位于云南省南部,普洱市东部,北距省会昆明市270千米,西南距普洱市160千米,是中国内地通往云南西南边疆的交通要道,因北回归线穿越县城而过,被誉为“太阳转身的地方”。从2005年开始,墨江县每年都举行“中国·墨江北回归线国际双胞胎节暨哈尼太阳节”,因此被称为“哈尼之乡、回归之城、双胞之家”。墨江县盛产紫米,2007年被中国特产之乡推荐暨宣传活动组织委员会授予“中国紫米之乡”称号。从2005年开始,墨江县举行一年一届的“中国·墨江北回归线国际双胞胎节暨哈尼太阳节”,在“2010首届中国节庆创新论坛”暨“2010中国品牌节会颁奖盛典”上,中国墨江北回归线国际双胞胎节暨哈尼太阳节被评为“2010最具国际影响力的节庆”。在武汉市举办的第四届中国民族节庆峰会暨“2013中国优秀民族节庆”评选活动中,中国·墨江北回归线国际双胞胎节暨哈尼太阳节荣获“最具国际影响力民族节庆”殊荣。

  墨江县的哈尼族源于古代氐羌族系,据汉文史料记载,氐羌族系原游牧于青藏高原,后逐渐南迁至四川西南及滇北广大地区。公元7世纪迁到哀牢山一带,在墨江定居的哈尼族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哈尼族传统历史上没有文字,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用结绳、刻木记事。在哀牢山与无量山的高山纵谷间,由于哈尼族从事的是山地农耕劳动,所以,很多传统习俗都深刻地带上了表现农耕生产、祭祀祈求、崇拜自然力的原始宗教痕迹,并由此而形成了许多丰富多彩的传统风情习俗和在社会变迁过程中适应社会的新风尚。

  一、哈尼族传统民俗节日

  生活在墨江县的哈尼族各支系纷繁多彩的传统习俗中,以“甫玛突”、“苦扎扎”、“米索扎”等三大节日最为隆重和颇具特色。


哈尼祭田魂   赵德文/摄

  哈尼族的“甫玛突”活动都在各自村寨的竜林里举行,是哈尼族最为隆重的传统祭祀活动之一。居住在墨江县的哈尼族很多支系至今还保持这一古朴浓郁的传统祭祀活动。哈尼族的“甫玛突”形象反映了哈尼族信仰万物有灵和崇拜自然力量的原始宗教思想观念。在哈尼族的社会里,认为“甫玛阿匹(阿布)”是保护人畜平安、获得粮食丰收的最大保护神,所以,每年的“甫玛突”日子到来,哈尼山寨便热闹了起来,在竜头的带领下,寨子里的男人(男孩子也可以参加)们结队走进竜林里,在竜神树下磕头祈祷,祈求“甫玛阿匹(阿布)”保佑寨子人不得病、不遭灾,庄稼长得好,牲畜兴旺。哈尼族的“甫玛突”,反映了哈尼人的“自然本位”“天人合一”的朴素哲学观念。

  哈尼族“苦扎扎”传统习俗,意为过这个节日,粮食逐渐成熟,即将喜获丰收。在节日期间要用新成熟的稻谷穗、青包谷、青黄豆为供品敬献祖宗。六月二十四日,人们都要在家里休息一天,每人杀一只鸡,父母给子女们叫魂,先由寨外叫进屋里,叫魂的范围很广,日常生产劳动所到之处都要叫到,不能让魂在受惊处躲下。认为叫过魂,人的身体才会强壮起来。六月二十五日晚,用牛筋骨敲打着簸箕,用干芦苇或易燃的枝条扎成火把,点燃后从家里往外撵,把灾难和鬼怪邪魔撵出去。然后把火把绑在树上,求火把神保护庄稼长得好、牲畜兴旺,不遭虫灾,不得病害。

  按哈尼族的历法,十月是年末岁首。在哈尼族传统习俗节日里,“米索扎”为大年。居住在墨江县的哈尼族白宏、阿木、切弟、腊米等支系都过“米索扎”节。“米索扎”节日期间,亲朋好友互相邀请喝酒吃肉,一顿饭有时从早吃到晚。男女成年人围坐在桌席边“哈叭卡”,内容大多是“阿扎阿朵”(得吃得穿)吉利、祥和的祝福词;伢迷伢约们则在寨子空场上欢快玩耍、嬉闹。“米索扎”节过完,客人临走之时,主人要割一块猪肉,拿上三块糯米粑粑,用棕榈叶穿成串送给客人带回家,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二、哈尼族传统礼仪道德风尚

  哈尼族信仰万物有灵和祖先崇拜。在长期的生产生活过程中,哈尼族形成了敬老尊老的传统道德,特别是在三代四代同堂的哈尼族家庭里,敬老尊老的传统道德更能够淳朴地体现出来。


哈尼梯田    赵德文/摄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其传统的道德风尚,哈尼族也不例外。哈尼族敬老尊老的传统道德风尚是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它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这是与广大的哈尼族人民的思想感情密切相关的,所以在长期的发展演变过程中,逐渐成为哈尼族人民普遍奉行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这也体现了当今构建和谐社会和和睦家庭的具体要求。

  在墨江生活的哈尼族乡镇,都流传着《祭母》这个令人动容警世的故事。因为《祭母》传说蕴涵了深刻的教喻哲理,世代的哈尼族把《祭母》作为教育后代的启蒙“教科书”。在田间地脚,家庭寨头,火塘边上,都能听到哈尼老人婉转的讲述。甚至在调节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家庭纠纷时,调节者也要讲述这个《祭母》故事,借此教育哈尼族年轻一代要尊老敬老。由此成为哈尼族尊老敬老传统美德的源泉。

  (一)传统民俗演化的哈尼族祖先崇拜

  哈尼族《祭母》故事中对木头人或者对松树的祭奉,以及背魂供奉亡灵等,随着哈尼族社会的不断发展,就演化出了对祖先的崇拜。哈尼族认为祖先的灵魂是永远存在不泯的,认为人死后就成为了祖宗神,就接受后代儿孙代传一代的祭祀敬奉,崇拜祖灵,并认为祖灵能荫庇儿孙繁荣昌盛。

  哈尼族的祖先崇拜,较集中地体现在平时家庭的祭祖活动中。凡过年节、婚姻、生育、取名、新房落成等都必须向“阿培候勾”进行祭献。他们认为祖先与家人有着某种感情上的联系,会经常回来在“阿培候勾”地方,享受儿孙的祭奉。


哈尼竹筒背水    赵德文/摄

  一年之中,哈尼族尤以“甫玛突”、“苦扎扎”、“米色扎”三大节日最为隆重,也就是在这三大节日期间,祖先的灵魂受到儿孙们最为隆重的祭献。哈尼族祭献祖先的活动是神圣的,所有参加祭献的人都要戴好帽子,扣好衣钮,态度庄重虔诚。在祭献过程中最忌讳把碗筷弄翻或掉地上,磕拜时都要从小到大顺次进行,否则是对祖灵的不尊敬。哈尼族祭祖完毕后,与祖灵共餐,不管饭菜多凉,都不能重新回热或泡汤。据说如果饭泡汤、菜回热,会导致梯田跨埂,自家的农作物会遭灾。所以,哈尼族的幼儿参与祖灵会餐,父母都特别小心自己的儿女触犯禁忌。其次,哈尼族各地献祖的食品多为熟食,但红河州部分地方的哈尼族在供品中有生肉和熟肉一同上祭的情形。据传这样做,先祖更为高兴,这种习俗,可能与哈尼族原始先民的生活习性相似,以博得祖灵的欢心。

  (二)传统民俗演绎的哈尼族家庭敬老道德

  哈尼族整个社会历来注重传统美德教育,家庭中对其子女的尊老敬老教育也是非常良好的。这从哈尼族《祭母》故事中对母亲的祭献演绎而来的道德伦理非常明显。当然,故事只是传统美德演绎的母本基础,更主要哈尼族的传统美德是在其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可以说哈尼族传统道德的产生与其《祭母》传说有着密切的思想联系,具体地说,主要表现为:第一是《祭母》传承着传统道德。例如,在哈尼族的传统道德中,老人自外归来,儿子、姑娘或儿媳妇一般都要上前去搀扶,请他坐下休息,嘘寒问暖,并端上热水请老人慢慢饮用。又如老人偶感风寒,晚辈们要扶老人上床,抓药请医生,环绕其侧,尽心服侍。这些传统道德的培育与继承,是以《祭母》传说中的那个不孝儿子作为反面教材,督教小辈孝敬长辈、尊老敬老。第二是《祭母》从传说故事转化为道德规范。传说必尽流传在人民群众的口头当中,没有稳定性,只有把它的故事主体思想转化为大众广泛遵行的道德规范,才能教育和约束民众。只有形成这个民族整体遵守的行为道德规范,才能在社会生活实践中具有教育作用。第三是《祭母》传说故事的流传,实际就是道德规范实践的过程。《祭母》传说故事至今还在哈尼族居住地区广泛流传,很多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哈尼族老人能琅琅口述这个故事,用这个故事作为教育小辈的教材,教他们为人行善、尊敬长辈、孝敬父母。反之,将受到全体哈尼人的谴责和社会的抛弃,永远抬不起头堂堂正正做人。所以,在哈尼族社会中,广泛流传《祭母》传说故事,实际上就是道德规范的实践过程。

  哈尼族老人处处受到尊重,平时在家里总能享受最好的食物,吃饭时老人坐上席,晚辈坐在两旁或下方,还要格外煮出小土锅软饭让老人吃。哈尼族老人在社会活动中也有极高的地位和威望。在哈尼族社会,尊老敬老自成传统,世代相传。

  由此可见,在哈尼族传统道德礼仪中,从《祭母》传说故事演绎而出的敬老道德规范,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哈尼人的心中,成为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实践和遵行的传统美德。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哈尼族人民在长期艰难困苦的社会实践和生产劳动中,创造了自己的文化,也在文化中积淀了具有哈尼族特色的传统道德,并使之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从《祭母》这样一个千百年来流传在哈尼人口头上的传说故事中,拥有智慧和富于创新的哈尼族人民,使其质朴的道德传统注入了社会主义道德的新内容,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要求,促进民族团结、民族和睦,这对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积极的作用。

  三、哈尼族梯田农耕朴素哲学思想

  哈尼族分布在哀牢山、无量山和三江流域的半山区,这一广袤的地域,海拔高差为800—2000米,气候温和而湿润,雨量充沛,土地肥沃,适宜于多种植物生长。由于哈尼族居于半山区,尤其村寨严格选择在山峦环合、古木怀抱的山凹坡地上,所以村寨里终年有了丁冬的清泉供给人畜用水,摩天连云的梯田里,四季灌溉着喧哗的溪水,这正是哀牢、无量两大山系“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的优越的自然环境条件。


祭祀神树  赵德文/摄

  哈尼族遵循“要种田在山下,要生娃在山腰”的祖训,在亚热带的半山地带,选择向阳、开阔的山梁上建立新寨。一般标准是:村寨四周必须有山包、寨头的山包上必须有茂密的森林,以此作为寨神林(即竜林),供祭祀村寨守护神用。竜林内的一切动植物、土地、水源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严禁砍伐、采集、狩猎、开垦,即使风吹下来的枯树枝、干树叶,也不能动,为祈求竜神保寨平安、人畜安康、五谷丰登,哈尼族年年要到竜林里对“甫玛阿布”定期举行祭祀。

  在哈尼族山乡,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古老村落前沿那些鳞次栉比的梯田,顺着山势的蜿蜒,层层叠叠,从远远山脚箐低直挂到山颠云天,加之远近山色,田边村旁棕榈树、凤尾竹的衬托,犹如一幅幅构思奇巧而壮丽的图画,构成哈尼山乡特有的风光;“整座山的梯田,从山脚最低处一直向最高处搏击、波卷、涌荡了上来,那数不清的层层叠叠、重重迭迭、满山荡漾、流光溢彩,每一层都是一道细碎精致的涟漪,每一迭都是一片清净如鳞的波纹,此刻,天光飘荡在层层水波之上,金色的碎片缀满山林——一种令人震撼的东西,拽住了人的心房。”

  很多哈尼族村寨的周围,都有成片成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凭借森林环境“楼木而巢”“橡粟为食”,利用森林植被的屏障得以生存繁衍,是森林使人们有栖身之所,生活之源,繁衍之机。因此,哈尼人热爱森林,尊敬森林,与森林结下不解之缘。他们把森林看成是全寨人的保护神,是美好、幸福和希望的象征。并以“甫玛突”(祭竜神)的原始祭祀活动代代相传,以此来保护森林,保证水源不枯,梯田得到灌溉,稻谷得到丰收!

  一年四季,哈尼族的传统节日名目繁多且热闹非凡,但哈尼族的节日基本上从属于梯田稻作礼仪,它不仅是被看作一种民族节日,也标志着一个阶段耕作时节的开始或者结束。比如哈尼族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甫玛突”,它的历法意义在于由冬季进入春季,春耕、春播节日的到来,稻谷可以在一年的生命与形态轮回中,茁壮生长、抽穗灌浆、金黄沉甸、归仓储藏、守着哈尼人的温馨和神性不泯的灵魂!

  从哈尼族的“甫玛突”祭祀活动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哈尼族的竜林是哈尼人民用神性倾注生命力量保护下来的良好的自然生态圈,从哈尼族“甫玛突”的虔诚祭祀礼仪中,解读出来的不是荒诞和愚昧,而是哈尼族在保护森林、保护自然、保护生态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文化礼仪。在哈尼族山区,往往形成“江河——森林——村寨——梯田四度同构的、人与自然高度融合的良性循环的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系统。”哈尼族对竜林的崇敬和倍加保护,形成了“自然本位”“天人合一”的朴素哲学观念。也从“甫玛突”祭祀活动中,真切地理解到,他们敬奉天地,善待大自然,勤于耕作,实际上是真诚善待自己,是对养育哈尼人生命的稻米的神性崇敬!

  四、结束语

  在墨江县境内,哈尼族被称誉为“雕塑群山的民族”,有白宏、豪尼、碧约、卡多、西摩洛、切弟、腊米、阿木、卡别等自称和他称九个支系。各支系之间,在地缘分布上相隔不远,彼此都有一定的联系,有相同相通的地方,也有各自相对保持着本支系的一些特点。在社会生产发展上,接近交通要道,居住地区自然条件较好的支系发展较快,地处边远或偏僻高寒山区的支系发展要相对缓慢一些。哈尼族各支系在长期的生产生活过程中和睦相居、互相学习,为共同开发脚下的土地,建设美好家园,推动哈尼族社会的发展进步,用智慧和双手创造了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

  在三江五河纵横交织的墨江这片丰腴的土地上,哈尼族各支系亲如一家,紧密团结,携手合作,用勤劳的双手在群山中耕耘出层层梯田,向世人展示了他们巧夺天工的若愚智慧,同时谱写了灿烂辉煌的哈尼文化。在“太阳转身的地方——墨江”,哈尼族亮出了他们独具鲜明民族特色的韵味。他们是群山中的舞蹈者,是用生命雕塑大地的伟大民族!

  

  作者简介:赵德文,云南省墨江县碧溪那雷人,哈尼族,1972年5月生,大学本科,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民族文学》、《边疆文学》、《民族文学研究》、《云南文艺评论》、《边疆文学文艺评论》、《文学界》等刊物发表小说、诗歌、文学评论,著有散文诗集《第九根月光》、诗集《没有鸟的天空》、《朴素村寨》、《乡村稻谷》,文学评论集《心灵的回声》、教育文论集《教苑履痕》,民族文化研究《稻魂飘香》、《血缘的青藤》、《凝视与思索》等专著十余部,担任主编、副主编出版民族文化课题研究成果20多部。现任云南省社科院墨江县哈尼文化研究所所长、助理研究员。